第九百二十三章 史弥远的城府-《宋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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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让郑清之不明白的是,为何到现在为止,史弥远却是从来没有像叶青、韩侂胄那般,把权利之手伸向各路大军之中,如今临安城内,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,手握各自兵力的叶青、韩侂胄才是真正的朝堂权臣,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争斗中,都能够凭借手里的兵权来占据上风跟主动。
可史弥远却是对于这一朝堂争斗利器,一向都是视若无睹。
前两年淮南东路扬州府成立扬州商会,史弥远在很短的时间内,就意识到了商会能够带来的种种巨大好处,而后便是在极短的时间内,果断的在福建照猫画虎的成立了福建商会。
从这一件事上便能够看出,史弥远绝不是一个迂腐之人,完全是一个极为懂得变通,能够在短时间内,把他人的优势效仿过来,而后转化为自己优势的聪明人。
可就是不知道为何,在兵权一事儿上,史弥远向来是视若无睹,即便是如今他潜在的两个朝堂对手,都是手握兵权的重臣、权臣,可史弥远却是一直都没有想要拉拢哪几路大军来抗衡叶青、韩侂胄。
史弥远抬起头,笑着看了一眼替他担忧的郑清之,放下手里的毛笔,从容不迫的笑了笑,道:“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,是眼红如今叶青、韩侂胄二人手里握有兵权吧?”
“下官的心思,向来瞒不过大人您。”郑清之很坦然的说道。
“那你可知道,自我大宋立国以来,武将向来不会有好下场呢?反观当年的秦桧,够罪孽深重吧?可下场比起怒发冲冠的岳飞来,谁的下场更好一些,谁的下场更恶一些了呢?”史弥远端起茶杯,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后,接着道:“史书之上,未来秦桧必然是得遗臭万年之恶名,岳飞必然是享忠君爱国之美誉,可……这些于我当下有什么用呢?历朝历代,向来都喜为前朝作史,前朝之开国之君向来都是享明君贤相、英明神武之美名,而亡 国之 君向来都被批的一无是处、皆乃昏君、庸主。其中的道理,无非是告知天下人,前朝最初是好的,只是后来坏透了,当代统治者才不得不为了天下苍生、华夏正统而改天换地,旨在安民、安天下,让天下人兴不起为前朝复兴的念头罢了。”
看着还不太明白,没有转过弯来的郑清之,史弥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,端着茶杯继续道:“翻遍西汉之前的种种史籍,你不会找到秦嬴政焚书坑儒的记载,但若是翻阅东汉史籍,便能够看到更多的关于秦嬴政的暴 政记载。所以何为真、何为假?秦嬴政英明神武否?而如今天下文人士子,提起秦嬴政,能够立刻在脑海里浮现的,却是暴 政二字,但真相是否便如同这史书记载一般无二呢?暴秦与今之金人相比,谁又更为残暴呢?我们看到的,经历过的,在后来人嘴里,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真相,真相往往……只为统治者的利益而真相。”
“这也是跟叶青学的啊,叶青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后事,必然是恶名昭彰,可他在乎过吗?他不在乎,因为前车之鉴岳飞就是一个例子,所以叶青放弃了对身后名的顾及,他更多的在乎的是活着的时候的切身利益,至于死后,不过一抔黃土罢了,骂名、赞名于我等何干?”史弥远悠然的喝着茶,丝毫不觉得,自己这番话,其实并没有帮郑清之解惑。
史弥远自然是有着他的打算,而且他的眼光并不是只在当下,从他偷偷摸摸的亲自开始张罗未来的太子妃一事儿上,就足以看出来,史弥远有着极其长远的野心跟谋划。
至于他为何不谋兵权,只是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叶青、韩侂胄二人舞刀弄枪,那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出来,大宋朝是绝不会容下两人同时享有如此大的兵权的,之所以如今会出现在这样的局面,不过是朝廷的一时之举罢了。
而若是自己在参合进去,那么史弥远敢保证,到时候他们三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场,而刚刚死在大理寺不久的赵汝愚,恐怕也就不会死了,如今就该是他率兵来擒叶青、韩侂胄以及自己三人问罪了。
大宋向来重文抑武,这一条如同祖训般的训示,皇室决计不敢忘记,朝堂之上的文臣更不会放弃这个诺大的权利,只不过是在这么一段时间内,因为叶青、韩侂胄的突然崛起,才使得如今朝堂之上,看起来像是武将要崛起一般。
但事实上,若是放在整个大宋朝的历史中,叶青跟韩侂胄如今的得势,顶多只能算是大宋朝无意间翻起的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,随时都会有被更大的巨浪吞噬的危险。
而今夜过后,叶青、韩侂胄二人之中,必然有一人要因为利益,而放弃兵权。
在史弥远看来,今夜胜算更大的必然还是叶青,毕竟叶青镇守着整个北地,相比较于韩侂胄在自杞、罗甸的影响来说,朝廷更为看重的,必然是北地金人的再次来犯。
“不出我所料的话,今夜过后,韩侂胄便要成为我大宋的左相了。至于叶青……哼,怕就是要被赶出临安了,朝堂之上,是决不允许有他这样一位武将一直逗留的。所以叶青啊,只能是继续为我大宋看护好门户了,而且若是一旦败给金人一次,叶青就将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兵权,是一把双刃剑啊,伤人也伤己。朝堂也该恢复短暂的武将当权后,文臣掌朝堂的规矩了。”史弥远双眼看似放空,却是带着满满的阴险道。
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坐山观虎斗,只要他们斗的越凶……只要大人一直把持着吏部,那么终究会在朝堂之上……。”郑清之瞬间有一点明了史弥远的打算了,只是不等他说完,史弥远那有些不悦的目光,顿时让他把剩余的话吞回到了肚子里,不敢在吐露半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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