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三、张有鑫&柯玉(6)-《刺猬法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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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暗中,张有鑫看着柯玉的脸,她是短发,但也不是特别短,就像日漫里某些少年那样的发型,白天会用发胶定型,露出额头,看着很帅气。

    文姐说的没错,柯柯的五官的确长得很好,从张有鑫学美术的眼光来看,三庭五眼,比例和谐。

    她的眉骨比一般女孩高,鼻子也比一般女孩挺,眼窝略深,嘴唇又薄,眼睛虽然没他大,眼神却很深邃,平时冷冰冰的非常唬人。

    此时她洗过澡,头发就软软地垂了下来,刘海盖着眼睛,原本英气的五官都显得柔和许多,眼神也不那么犀利。

    张有鑫轻声说:“我以前出来旅游,从来没这样过。”

    柯玉笑起来:“谁让你喝多酒了呢?

    以后看你还敢不敢醉。”

    “你给我穿得有点松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说,“我刚脱的时候发现了,你得多练练。”

    “你开什么玩笑?

    我还练这个?”

    柯玉被他打败了,“不可能再有下次了!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很努力地也笑了一下,“以后,说不准我还会和你一起出来玩呢。”

    柯玉“呵”了一声:“我可以拒绝吗?”

    “不可以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伸手过去扣住柯玉的手腕,脸皮也厚起来,“反正你都看过了,占完我便宜就想甩手不认人啊?

    做梦。”

    柯玉觉得他难以理喻:“谁占你便宜了?”

    “你刚亲我了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眨巴了一下眼睛,“那是我的初吻,被你抢走了,身子也被你看光了,这还不叫占便宜啊?”

    柯玉叹口气:“张三金,是你叫我来的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默默地把手松开,缩了回来,用更低的声音说:“柯柯,我可能没法做爱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:“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她不懂张有鑫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“我可能不会有初夜,所以……一直都很重视初吻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看着她,“我不是说被你亲不高兴,只是刚才那个样子,实在不是好的回忆。”

    ——啊,是给三金同学留下心理阴影了吗?

    柯玉诚恳道歉:“对不起,你忘了这件事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道什么歉啊……”话没说完,天花板上就传来一阵声音。

    张有鑫和柯玉同时向天花板望去。

    是脚步声?

    轮椅撞墙?

    还急匆匆的,鞋子落地?

    一只,两只……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“衍哥他们回房了。”

    柯玉说。

    张有鑫眼睛盯着天花板,八卦地问:“你说他俩在干吗?”

    柯玉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话题聊不下去,柯玉翻身背对他,“你管他们在干吗,我困了,你也赶紧睡吧,别特么再废话,再下去天都要亮了。”

    张有鑫又扭头看向她,见她完全没有翻身回来的意思,他向着柯玉翻过上半身,又用手捞起两条腿屈膝侧卧。

    房间里不再有说话声,楼上也没再传出奇怪的声音,张有鑫看着柯玉瘦削修长的背影,不知何时终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这一晚的波澜对张有鑫的影响在天亮后烟消云散,在众人面前,三金同学又恢复成那个外向开朗、笑容灿烂的阳光大男孩。

    对于房间里弄脏了的床上用品,姜瑞鸣自然不会责怪,但柯玉执意赔偿,姜瑞鸣就象征性地收了些清洗费。

    关于那个吻,张有鑫和柯玉再也没有提起。

    柯玉让他忘了这件事,张有鑫忘不掉,却也不敢深思,更不敢再傻乎乎地去和柯玉讨论。

    认识十几年,柯玉的感情经历完全是零,连明星都不追,二次元的动漫人物也没特别喜欢的。

    张有鑫问过柯玉有没有人追她,柯玉说有,张有鑫问是谁,柯玉大方地说拍照时认识的两、三个女模特。

    果然是女生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追求柯玉的都是女生,张有鑫感到困惑,问柯玉当真一个都不喜欢吗?

    柯玉指间夹着烟,懒洋洋地回答:“是啊,一个都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从这一年暑假开始,张有鑫的生活变得难熬。

    第一个打击是他去老张公司实习后,因为太子爷空降业务部,让平时自由惯了的几个业务员心生不满,不仅排挤他,还在言语间刺激他,平时故意聊些荤段子,笑嘻嘻地拉张有鑫一起听。

    张有鑫的伤情,上网一查便知症状,有人直接问他还能不能硬,张有鑫冷着脸不答,那些人就促狭地笑,还“好心”安慰他,可以用手和嘴去解决问题,气得张有鑫实习没多久就不肯再去。

    第二个打击是十一月时两个双胞胎弟弟的降生。

    张有鑫受伤将近五年,张家终于迎来大喜事,老张每天笑得合不拢嘴,还给两个小儿子取名叫“张有健”和“张有康”。

    张有鑫曾听到母亲对着婴儿床上的一个小儿子说:“二宝啊,你要保佑大宝哥哥能恢复健康,早日站起来重新走路,妈妈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张妈妈始终不信张有鑫的伤情无法恢复,她去求神拜佛,还请大师做法,经常道听途说哪哪儿有个神医可以让瘫痪病人重新走路,让张有鑫去看看,或者说哪哪儿山上有个大师会气功,可以用气功帮张有鑫接上断了的神经。

    这些话令张有鑫心力交瘁,有一次当着一堆亲戚的面和母亲吵起来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坐轮椅很丢人?

    !是不是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我站不起来这件事?

    !你已经有两个健康儿子了!醒醒吧!我这辈子就这样了!我自己都想开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啊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张妈妈伤心地哭起来,却没人安慰张有鑫,老张还臭骂他一顿:“你妈盼你好有错吗?

    她还在喂奶呢!你把她气回奶了怎么办?

    她现在哺乳期,你顺着她不就完事了?

    你都多大的人了!怎么还这么不懂事?”

    张有鑫无言以对,干脆搬去学校旁的公寓里住了几天,让自己冷静一些。

    还有第三个不算打击的打击,来自唐颖柔。

    认识一年,张有鑫早已明白唐颖柔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,连着班里女同学都看不下去,悄悄来劝他,说唐颖柔这人和很多男生暧昧不清,让张有鑫别再沉迷下去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吊着你呢!三金,你试试不请她吃饭不送她礼物,看她理不理你!清醒点吧,人家把你当提款机呢!”

    女生小汪这么对他说。

    升上大四后,有一阵子,张有鑫觉得没劲,的确和唐颖柔断了联系。

    可是没过多久,唐颖柔居然主动来找他了,微信上聊天语气都热络许多,透露出自己对张有鑫的依恋,因为他的疏远而感到伤心。

    再次见面,唐颖柔主动牵了张有鑫的手,羞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,张有鑫脑子一热,吃完饭就带她去商场挑了一个轻奢品牌的小挎包。

    小汪在学校里见到张有鑫转着轮椅和唐颖柔并肩而行,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,气得再也不打算管这闲事。

    柯玉的日子也过得不太顺,矛盾主要来自家里。

    过年时,家里亲戚聚餐,因为柯爸爸难得地回了家,柯玉就回家吃饭。

    餐桌上,姑姑说要给柯玉介绍对象,男方身高1米8,年龄二十六,是个公务员,劝柯玉打扮得像个姑娘家一些,去见一见。

    柯玉一口拒绝,气氛瞬间搞僵,似乎坐实了亲戚们对她的那些猜测。

    等到亲戚们离开,柯妈妈生气地回房,再也不理柯玉。

    柯爸爸把女儿叫到桌边,说:“小玉,咱俩好久没见了,聊聊吧。”

    柯玉坐下来,柯爸爸犹豫半天,问:“小玉啊,你真的喜欢女孩子吗?”

    “爸,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”

    柯玉说,“我可以和你直说,我没有结婚的打算,不管男女,都没兴趣。”

    柯爸爸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信息,问:“为什么啊?

    你就算喜欢女孩子,也可以告诉爸爸,爸爸不会来说你,爸爸……很开明的。”

    柯玉笑笑:“爸,我对婚姻没有期待。”

    柯爸爸不解。

    “爷爷和奶奶结婚几十年,爷爷固执强硬,家里都是他说了算。

    长久以来,奶奶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,唯唯诺诺,小心谨慎,一不留神就会被爷爷骂,说女人就是蠢,什么都干不成。”

    柯玉看着父亲,“你和妈妈结婚二十多年,聚少离多,我感觉不到你们之间有多深的感情,那种三口之家的生活,我从来没体会过。

    我知道你们工作很忙,在物质上也没有亏待过我,可是从爷爷和你的婚姻,我真的没看出任何美好的东西,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    柯爸爸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
    “我不打算结婚。”

    柯玉继续说,“一个人挺好的,我可以养活自己,还准备买个房子,可能今年就会买。

    爸,不要再来关注我的感情问题,这件事也请你和妈妈好好沟通。

    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,都请让所有亲戚都知道,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,喜欢一只猫还是一条狗,这都是我自己的事,和你们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你和妈妈都是知识分子,又那么忙,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,我相信你们对我不会有传宗接代的要求,更加不可能想要帮我带孩子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不如我们就彼此尊重,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生活,努力工作,不会沾染任何恶习,也请你理解我的选择,不要再过多干涉我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柯爸爸听完后沉默许久,皱起眉说:“我其实……可以理解你,但我觉得你妈妈理解不了,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她说。”

    柯玉耸肩:“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,我不可能为了让她理解而勉强自己去做违心的事。

    爱情和婚姻从来不是我生活中的必需品,我一个人过得很好,真的爸,你相信我,我很充实,很快乐。”

    这年六月,张有鑫大学毕业时,柯玉买下一套商住两用单身公寓,面积40方,总价78万,首付花掉她工作两年来的所有积蓄。

    张有鑫不甘示弱,软磨硬泡求着老张一个月,也买下了一套电梯房,不过他在市区,柯玉在郊区,两人之间离得越发遥远。

    张有鑫大学毕业后搬去新家一个人住,赵哥每天早上会来一趟,帮他按摩复健,做饭清洁,大多数时候,张有鑫都是一个人在家。

    离开学校,他的时间空出许多,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他想起黎衍在家待的那几年,不知道衍哥是怎么待得住的。

    张有鑫总是会感到无聊,却又想不出地方去,有时干脆就开着车去马路上转几圈。

    衍哥上班一年多,工作很顺利,即使周俏去了新加坡,他依旧忙忙碌碌,开着一辆黄色代步车上班下班,复习考证,偶尔还会在朋友圈发年会、半年会时的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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