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二七章 状师与县令-《官居一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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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.魏有田案的扩大化,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,那就是反对势力暂且偃旗息鼓,让疏浚吴淞江的工程,得以顺利的展开。

    海瑞受命暂摄昆山县令,审理要案,归有光只得挑起全副的担子,好在海瑞以将前期的筹备工作做完,民夫到位,物料齐备,只待他一声令下,便如火如荼的开工起来!

    各地的客商也已经陆续抵达苏州城,等待着市舶司开张的那一天,只是迟迟不见动静,让人们焦急之余众说纷纭,实在不是个好现象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沈默自然心知肚明,但王直那里一天没有消息,他就一天无法开张,虽然没有人这样要求过,却是双方心照不宣的约定。

    所以沈默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各方各面,让大家安静等待。于是他隔三差五的约请名流,大张宴席,看似歌舞升平,实则为了减少众人的焦虑。

    但偏偏有人不愿他安生,非要跳出来给他添堵要问谁这么缺德,除了苏松巡按吕窦印,还能有谁?

    他代天巡按,有权过问苏松地区一切刑诉案件,并监督审理,甚至更改判决,地地道道的官小权大。听闻了魏有田案之后,便驾临苏州。督促沈默秉公办案,深挖幕后元凶云云辞冠冕堂皇,不过就是看准了他会回护师门。不敢惩治徐家,所以等机会弹劾他罢了。

    对这只烦人的绿豆蝇,沈默也没办法一巴掌拍,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,他吵他的,我行我素。

    就这样过了五天,北京的徐阁老终于来信了,他很客气的感谢了沈默的维护,但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,并表示已经写信询问家里,如果确有此事,就让他们无条件交人,任凭官府处置。

    看着这篇义正言辞的信件,沈默心中不禁冷笑,他绝不相信徐阁老会对家里的事情毫不知情,也不相信徐家会就此善罢甘休,因为傲慢自大是这种大家族的通病,他们不会轻易向地方官低头,恐怕就算徐阁老,也不想轻易让那徐五认罪,以免给政敌以攻讦的口实。

    果然,迫于压力,徐家交出了徐五,却他请来了有‘状王’之称的天下第一状师宋世杰,立志要打赢这场官司。

    六月的江南,闷热难耐,毒辣辣的太阳,似乎要把人的皮给烤糊了。按说这样的鬼天气,老百姓能猫着就猫着,恨不得一点阳光不沾身才好,可今天偏偏奇了,昆山县的老百姓,顶着初升就火辣辣的日头,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县衙外,仿佛赶庙会一般。

    因为今天,轰动一时的魏有田案,就要公审了!最早的二百民众。将有资格进入县衙,旁听审理过程。这对娱乐匮乏的老百姓来说,吸引力不啻于魏良辅的昆曲,说趋之若骛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但显然大部分人来晚了。等到衙门开门,官差数着放人,到了二百个便再也不让进去,其余人只能望而兴叹,却迟迟不肯散去,想要等有人出来,讲述里面发生的事情

    至于那二百个幸运儿,跟着官差进去县衙,在堂外等候,不一时县老爷升堂,原告,被告。还有被告的状师,大名鼎鼎的宋世杰到齐,便惊堂木一拍,开堂问案!

    海瑞问魏有田所控何人,有何冤情?魏有田便将重复过许多遍的控词,又一次道来。当然这也是第一次。能够当面指控徐五,巡检司,甚至昆山县令祝乾寿!

    不过宋世杰完全否认了原告的控诉,他抗辨道:“大老爷明鉴,这魏有田的指控,纯属子虚乌有!仵作已经证明,他儿子身上没有打伤,只要后脑的撞伤,所以打伤之不住脚的,多半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,磕到后脑摔的,分明是想讹诈徐五!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!”听他如是说,魏有田愤怒道:“那天我亲眼所见,徐五伙同巡检司的人,把我三个儿子在地,足足殴打了一刻钟,怎么就验不出伤呢!”

    “仵作何在?”海瑞沉声道。

    一个猥琐的老头便被传唤上来,正是昆山县衙的仵作,海瑞问他实情如何,仵作道:“只有后脑一处致命伤,确实没有别的伤口,像是摔的。”

    “尸体现在何处?”海瑞沉声道。

    “已经收敛下葬。”仵作答道。

    “你敢保证自己没说假话?”海瑞冷冷望着他道。

    仵作面上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,勉强镇定道:“小人敢保证!”“很好!”海瑞转向魏有田道:“你还有什么要说?”

    “大老爷,他是骗人的。”魏有田磕头道:“当日有不少在地头干活的乡亲看到。您可问问他们!”

    “本官会问的。”海瑞缓缓点头道:“如果到万不得已,你可同意开棺验尸?”

    此时讲一个‘入土为安’,者下葬之后,家人便不愿再被打扰。可魏有田横下一条心。一定要讨个公道。便点头道:“愿意!”

    “对!事迟,此案改在魏家庄审理!”海瑞一拍惊堂木道:“立刻移驾!”

    好一个雷厉风行海刚峰,立刻带着三班压抑出了县城,向魏家庄方向而去。老百姓从来只见县老爷高坐县衙问案,却从没见过海瑞这样下乡开堂的,都十分好奇。有那些游手好闲。好看热闹的,都跟在后面出了城,足有五六百人之多。

    到了魏家庄,已经是过午时分,里正早得到消息,恭候在庄外,一见到大老爷的队伍,忙不迭大礼参拜。

    海瑞让他起来,道:“你还认识我吗?”里正仔细端详,才发现这位老爷有些面熟,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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